从语言体系说起

　　虽然中国传统的哲学思想有着说大道至简，万流归宗的特色——这也是笔者一直认可的；但又有“佛法万千”的说法，沿着不同的路径去看待同一问题还是有很多阶段性的差异，于是就产生了流派的不同。特别是老话说“隔行如隔山”，即使同样的方法和理念用在不同的领域，在语言表述和逻辑思路（流程）上也迥然不同。例如，对于传统媒体特别是有线运营商来说，众说纷纭的互联网思维很容易成为一种神马东东，使人云里雾里。

　　笔者认为：这其中有不少成分属于所谓的“语言体系”的问题。特别是在这个大文化、大媒体、大传播的时代——同事也是大冲突、大整合、大融合的时代，各种语言体系突然就交融在一起。特别是国人好开会，在各种高大上的会山会海中，各种流派的专家聚在一起，济济一堂，各抒己见，各种语言体系和词汇漫天飞舞，很是精彩。但是，套用一句经典的话“到处都是水却没有一滴水可以喝”，语言体系多了，反而无可深谈。笔者常常也陷于各种语言体系的囹圄之中，不可自拔。于是笔者有时候不禁恶意地猜想：从根本哲学意义来说，所谓专家/砖家，或许只是按照某种逻辑画地为牢、占山为王而已。

　　 “穷人经济学”之“表”——也说三网融合

　　广电行业目前显然就处在一个多种语言体系的混沌之中。以前笔者刚进入广电行业的时候，一次有幸参与某地方运营商领导层的访谈，该领导就很感慨：广电行业同时又产业属性和公益属性，所以广电人常常是在两种风格里快速切换，所以其“语言体系”及其内在逻辑流程与系统外人士大不一样。再如，广电有线业内有一位受人尊敬（笔者也很喜欢）的某运营商领导（此处暂称牛人L或L先生），其公开讲演常常是座无虚席高朋满座，但牛人L常常开口闭口就是“社会主义”、“资本主义”这样的字眼，而他在公众场合也一直坚称：有线行业应该坚持“为穷人服务”。笔者将之称为“社会主义穷人经济学”或“穷人经济学”。牛人L在高举“社会主义”大旗的同时，也常常是旁征博引，从政治经济学到社会学到消费行为学乃至数学、物理学、阴阳学，其语言体系之丰富、知识之渊博让人瞠目结舌、无可奈何。

　　但是从广电人的逻辑角度，上述“穷人经济学”也确实有其靠谱之处。广电行业毕竟脱胎于传统的意识形态宣传阵营。而意识形态首先肯定是对占据多数人口的个体——也就是“穷人”展开的。所以，这个门槛肯定不能太高，在一定程度上就是普遍服务或者公共服务范畴。这个也是有数据为证的——从2010年到2013年，有线行业在电视/视频业务上的ARPU值仅仅从15.98元/月变为18.89元，在这么低的ARPU值之中，付费电视收入在有线行业总收入不足10%。而从电信行业而言，目前即使已经快成为刚性需求的宽带接入服务，一个4M用户的ARPU值常常是80元100元上下（当然假4M就另说）。例如，笔者所在的航天家属区，4M宽带一个月是120元；而包括凤凰卫视这样付费频道在内的有线电视服务包一年不到200元。从这个角度看，“三网融合”对广电有线行业而言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伪命题”，或者说伪语言体系的一部分——虽然即使对笔者而言这也是一个令人郁闷的结论。

　　既然是针对“穷人”的公共服务，当然应该有政府补贴支持的。毕竟对宣传部门而言，要想获得最大的宣传效应并达到政治稳定的目标，宣传渠道的覆盖能力和贯通能力是必须的。既然要在可管可控的基础上实现广覆盖和落地贯通，渠道的巩固和终端的落地是必不可少的。而上述运营商地处政治氛围浓厚的首都大都市，这方面的资金当然是必不可少甚至是丰厚的——前提是有线运营商需要证实自身的渠道贯通能力和可靠性（安全性）（另一个隐含的前提是宣传内容的有效性）。所以该运营商在数字化和双向化过程中获得的政府补贴一直是很可观的。从这个角度来说，“社会主义穷人经济学”是成立的。

　　媒体运营之“里”——免费经济学

　　但政治经济学并非笔者要讨论的重要。因为，对广电有线行业而言，“伪命题”也是命题，在目前的三网融合整体形势下，广电有线行业除了继续执行其公益服务工作之外，不可避免地要进入到产业发展范畴之中。所以，对于上述的牛人L，笔者是佩服归佩服，但也颇有不解之处：在穷人经济学之外，如何解决竞争与发展问题。按照牛人L的说法，与“社会主义穷人经济学”相对应的就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就是要“剥削穷人”——而互联网就是高举“资本主义”的大旗。这个“剥削穷人”的说法笔者一直不理解。幸好有一次私下聚会，牛人L在茶话之中表示：所谓互联网思维就是剥夺穷人，尤其是通过各种方式剥削穷人的碎片化时间和注意力（大意如此，茶桌之中原话记不得）。当时我心里顿时一道闪电，继而虎躯一震：上当了，这个狡猾的L，其实所谓“社会主义”、“资本主义”都只是其特殊的“语言体系”而已，抛开“语言体系”之“表”，其媒介运营模式之“里”并无特异之处！

　　抛开舆论宣传功能，从产业运作的方式看，其实所谓“穷人经济学”在某种意义上和互联网所谓的“免费模式”是一回事。以低门槛的方式获得大量观众或用户；然后通过广告获得媒体商业价值。当然，在大都会这种聚集了大量高端人群，其媒体广告价值显然也较高。所以，有线运营商在获取规模用户基础上，针对各个卫视频道可以根据GDP发展步伐提高落地费；在数字化改造提高频道传输能力的基础上，可以引入更多购物频道同时获得更多落地费。按照这种所谓的“免费模式”，最大化地降低内容门槛、绑定大量基础用户群是关键一步。所以，该运营商甚至长期保留模拟频道。特别是在IPTV、互联网电视逐渐兴起的背景下，为了绑定基础用户群，该运营商引入一些付费频道并将其免费提供给其用户。

　　媒介比较——“热媒介”、“冷媒介”

　　如前所言，用户在所谓的“免费模式”下付出的是时间与注意力。但在同样的商业模式下，不同的媒介技术和服务模式对用户时间与注意力的吸附程度不同而已。所谓的“社会主义”旗帜下的传统广播服务主要靠直播频道数量和直播内容来吸引用户注意力，用户在一种“后仰式”情境下付出自己的时间和注意力；而所谓“资本主义”大旗下的互联网视频则是一种“前趴式”情境下付自己的出时间和注意力——因为用户不仅仅简单地接受和观悦，而且还常常伴随点赞、推荐好友甚至在其上评论，当然也有不少用户观看其他人的评论。

　　在这里，当我们深入观察两种模式下的用户行为时，发现“社会主义”旗帜和“资本主义”旗帜下的媒体模式确实有一些深刻的区别。在广播服务模式下，用户只能被动接受内容，不需要太多思考和判断，在各个电视频道的线性服务中，当用户没有发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时，要么只能继续被动观阅，要么用“脚”投票。但在互联网模式下，用户面对的是所谓的海量内容，用户会在潜意识中认为自己会找到喜欢的东西（当然这与服务商的营销宣传有关），于是用户会不停地寻找和尝试观阅各种视频节目。也就是说，互联网的互动支撑、海量内容以及各种宣传攻势，在不知不觉中导致用户陷入一种自我“探索”的情景之中。网络视频时这样，App Store也是这样——用户会在潜意识中把App Store当成一个聚宝盆之类的东东。特别是在互动支撑方面，用户不仅可以和后台服务系统互动，也可以和其它用户互动。并且，非常重要的是，用户是在互联网提供商创造的一种特定的虚拟情境下互动。在这种情境下，用户可以是一个暗黑破坏神中的角色，可以是“征服”中的某个扮演角色；可以是SNS种的某个美女、帅哥、专家、顶尖竞技玩家或者神秘过客等等。这种角色可以和现实生活相关业可以完全无关，但这种角色却可能让你陷入无法自拔的情境之中。套用某句话就是：直播服务室健康生活，OTT则是不健康生活。

　　为了比较不同的媒介技术，麦克卢在上个世纪中使用了“热媒介”和“冷媒介”两个词汇。热媒介并不留下太多空白让接受者去填补或完成，不需要接收者动用更多的感官和思维活动就能理解。因此热媒介要求的参与程度也较低。电影就是典型的“热媒介”。相反，冷媒介则会留下很多空间让接受者去填补和参与。麦克卢汉指出：（冷）媒介作为一种隐藏的环境将用户包裹起来，它独有的包容性使得用户进行深层次的意识活动。相对电影而言，麦克卢汉时代的电子媒介代表电视就是冷媒介。显然，这两个词汇是相对而言，相对单向的电视而言，（WEB2.0之下的）互联网媒介就是典型的“冷媒介”。

　　按照牛人L的语言体系，互联网用户就是“冷媒介”环境下被进一步“剥削”了时间和注意力。进一步地， 当用户在不知不觉中被激发更多观阅或参与（譬如游戏参与、在线购物）的欲望时，用户可能就会在冲动中购买道具、虚拟货币或者在线商品等。这时用户被“剥削”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货币。

　　后文预演：媒介技术是否中立？为什么要推进媒体融合？“传统媒体”与“新媒体”真正的区别是什么？

　　【乘桴看山】专栏说明：

　　“乘浮”者，来自孔子所言：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自进入广电行业以来，深以为感！当然，一个入世者是没有资格“浮于海”。如何从这种心态过渡到“看山还是山”，我所求也！